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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谈徐森玉的寿县之行

时间:2014-10-24 中国寿县 点击数: 责任编辑:佚名
内容摘要:
徐森玉第一次“遇险”的地点在安徽寿县,因笔者曾在寿县附近长住,故对这段故事格外感兴趣,现就此事作一些补充。

  2013年2月24日的《上海书评》上载有柳向春先生的一篇《徐森玉先生两次“遇险”》(下称“柳文”),文章把徐森玉先生1950年代初进行文物调查工作时两次被误认作坏人的“遇险”故事放在一起说了说,确实挺有趣的。徐森玉第一次“遇险”的地点在安徽寿县,因笔者曾在寿县附近长住,故对这段故事格外感兴趣,现就此事作一些补充。

  柳文是对蒋炳昌先生的《亦师亦友郭若愚先生》一文(载2012年12月23日《上海书评》,下称“蒋文”)的补充。蒋文依据郭若愚先生的口述,记叙当年徐森玉得知安徽寿县李家集出土了一批楚国青铜器,才饶有兴致地由众人陪同前往考察的。但这里提到的地点安徽寿县“李家集”似乎不大准确,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大有名气的寿县“朱家集李三孤堆”之误。按寿县附近多有“×孤堆”(或作“×古堆”)之类的地名,多因地面突起的大型土堆而得名,其实就是远古时期的墓葬。朱家集李三孤堆(又作“离散孤堆”)的这座古墓在1930年代曾数遭大规模盗掘,所出文物数量甚多,曾引起当时舆论的关注。此墓后经考古工作者进一步调查研究,目前普遍认为是战国时期楚幽王之墓。

  徐森玉当时任职的华东文化部文物处,对寿县地区乃至淮河流域文物的发掘和保护工作是非常重视的。其中原因,郭若愚曾作过解释:“1950年安徽淮河地区进行水利工程建设,动员民工大量挖掘土方,历史文物随之出土,有鉴于此,华东文化部文物处随即成立‘淮河工程保护文物小组’,通过治理淮河工程指挥部通报各处工程地段,配合小组工作。保护文物小组由于人力不足,在淮河地区少量收集到一些文物,还在寿县地区清理了一座残存战国墓葬。”(见《唐弢先生为我国文物事业作出的贡献》,载郭若愚《落英缤纷:师友忆念集》)这里的“还在寿县地区清理了一座残存战国墓葬”,指的会不会是徐森玉等人去寿县考察朱家集李三孤堆呢?旁证不足,也不必确指——寿县周围的古代遗址绝非仅此一处。

  另据目前能够看到的郑振铎书信,还可以判断出徐森玉等人寿县之行的具体原因和大致时间。

  郑振铎时任中科院考古所所长,他1951年5月7日在上海逗留期间写了一信给在京的该所副所长梁思永,信中即提到:“寿县又出土大批古物,曾奉上一电,想已收到。俟徐森老有详细报告来后,再决定是否需要作铭兄去主持发掘。(森老已赴寿县)”有趣的是,郑振铎的这封信写得不短,写到结尾时,前面说到的事情已有了最新进展,于是他也把结果补叙在信里了:“正写到这里,徐森玉先生有电话来,说:已由寿县回来。据他调查结果,并无大批铜器出土,更无地下库的发现,殊为失望。不过,在治淮工程中,零星古物发现不少,多有流落市面者。甚难集中在一处。似此情形,则作铭殊可不必到安徽一带去了。”(见《郑振铎全集》第十六卷)

  由此信可知,徐森玉等人赶去寿县的直接原因,是得到了“寿县又出土大批古物”的不确消息。对这个消息郑振铎本做了进一步的打算:预备派夏鼐(即信中的“作铭”)去当地主持进一步发掘。可惜徐森玉到了寿县一看,根本没有什么古物出土,所以夏鼐也不必去寿县了。

  夏鼐时在河南主持考古发掘,并不在郑振铎或徐森玉的身边。但检阅《夏鼐日记》1951年部分,却发现他对寿县之事倒也有所记录。如他1951年5月6日的日记中就记载:“中午接到梁先生来信,谓寿县传闻有大批铜器出土,郑先生由沪来电,主张由余负责发掘,院中郭、陶二院长亦皆重视此事,如属确实,则河南工作只得先行结束。”5月10日则记:“所中转来信件,但无梁先生来信,不知寿县古墓事如何?”5月11日他终于得知了此事的结果:“今日接梁先生来信,知寿县事出于讹传,仅于治淮工程中出少数铜、陶器而已。”(见《夏鼐日记》第四卷)可见夏鼐关于寿县出土文物的消息,均是得自梁思永的。

  徐森玉5月7日打电话告诉郑振铎自己“已由寿县回来”、毫无所获而“殊为失望”,因电话具有即时性,可推定他是在5月7日当日返沪的。郑振铎当天就写信将此事告诉了在北京的梁思永,梁思永得悉情况后又写信告诉在河南的夏鼐,而夏鼐收到信得知“寿县事出于讹传”在5月11日,仅在推定的徐森玉返沪时间之后四天,可见消息的传递是很灵通的。

  从《夏鼐日记》中的记载也能看得出,郑振铎之前写给梁思永告知寿县有古物的电文梁确已收到,梁随后也告诉了夏鼐。由夏鼐最初知道寿县之事的5月6日再往前推算几天,那大概5月初或更早一点的4月底应该就是徐森玉一行启程赴寿县的日子了。这么算来,这次寿县之行旅途顶多十来天,这与郭若愚在《悼念谢稚柳先生》一文(载前引郭书)中自己写到的这次旅程“我们一行旅宿生活了十多天”还算吻合,倒真是来去匆匆。蒋文中记载徐森玉一行到了寿县的当天晚上即发生误会,徐一夜未睡,第二天一早就心情大坏返回上海,这里来去匆匆的意思到位了,但在日期上大概有所夸张——看郑振铎信中转述的口气,徐森玉在寿县做了些调查才得出“并无大批铜器出土”的结果,应该是逗留了几天的。

  徐森玉的这次寿县之行时间不算长,很快就返回了上海,遇到误会心情不快是一方面原因,为假消息白跑一趟无功而返则是另一方面原因,后者不应被忽视。两种原因兼而有之,才更加接近事情的原貌。

  最后还要记上一笔的是:寿县附近的行政区划几十年来几经变动。前文提到的朱家集李三孤堆楚墓在1951年还属于寿县管理,但到1964年便划归了新设立的长丰县。2004年此地又划入淮南市谢家集区,现属该区杨公镇管辖。若有有心人愿追寻前贤脚步重走访古之路,行政区划上的变迁不可不察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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